1. 玫瑰和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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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兰州巴尔的摩。

晚上十点，夜色已经降临这片土地多时。汉尼拔的别墅里壁炉温暖，但别墅之外则是一片肃杀的严寒。

往常这个时候，汉尼拔应该在整理自己的医疗档案，但今天不一样——他在等待一个人借宿。这种规律之外的安排或许会影响到他这段时间的狩猎，但这是绝对有价值的研究。

汉尼拔合上手上的这本《物种起源》。

他很少在人前翻阅这种书。优胜劣汰的法则容易刺激到他那些人格不太健全的病人，另一个原因是，这些年汉尼拔致力于在人前塑造出一种温柔仁慈的医生形象，优胜劣汰显然不适合这种形象的塑造。

不过再次强调，今天晚上是不一样的。——汉尼拔要接待的不是一个人类——吸血鬼，如果你足够了解他们的体系的话，你就会意识到，这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笃笃笃——’单调的敲门声整点响起。得益于汉尼拔的好听力，常人很可能就忽视了这种隐没在严寒风声当中的规律声音了。

汉尼拔起身往门口走去。对方敲门的动因很大程度上是对于现代化知识的匮乏。来客不知道有门铃这种东西。

如果要详谈这一点的话，恐怕还要强调这只吸血鬼的特殊性了。

汉尼拔手上的报告是这么写的——

11月17日，巴黎郊外三百年历史的剧院建筑维修工程，休整地基的过程中挖掘到一批棺椁，总共十一个。经物种鉴定，确认为黑暗生物，并且被掩埋的时间相差不到五十年。其中唯一活体就是吸血鬼斯诺。

斯诺，一个三百年前的吸血鬼，无法接受世界变化的旧时亡魂，幽冥之子，种种称为如今都不在沿用，只叫他们——吸血鬼。这类物种从棺椁里爬出来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人类引导者，改变他们对人类的看法，指引他们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甚至为人类工。

数十年的血泪磨合得出的经验。引导人最好拥有较高的文化水平，能够回答大多数这些生物的问题，不至于因为无知而丧命。其次则是一些年龄和面貌上的筛选——毕竟谁从洞穴棺材里爬出来之后都不太希望面对一个面貌丑陋的人。

十几年前汉尼拔写了申请材料，他对于这些传说故事当中的黑暗生物相当好奇，好奇他们是否能成为他食谱上的一员，好奇他是否能够训练这种生物为猎犬。

汉尼拔计划好了一切，他唯一忽略的是他的运气。

为第一批通过申请拥有资质的人，十年间他都没有被分配到一只黑暗生物。大片黑暗生物出现在新奥尔良、纽约、伦敦之类的地方。至于巴尔的摩？

至今没有。

——斯诺的出现取决于她自己的强烈意愿，以及当局考虑把一个百年老鬼放在重要城市会造成的危害，综合种种原因，斯诺在巴尔的摩新生就此展开。

房门打开。凛冽的寒风侵袭而入。

汉尼拔和吸血鬼互相对视，评估彼此——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

这位据说在棺材里停留了三百年的吸血鬼，意外的没有携带很么泥土腐朽的味道。就算在汉尼拔敏锐的呼吸之下，他也只闻到了风雪和尘埃的气味，干净纯粹。

相比之下，面貌反而是第二个被注意到的问题。吸血鬼黑色的兜帽下有一束金色的头发垂落在外，她的身高将近一米七，抬起头的时候，汉尼拔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碧绿的颜色，像是一团幽深的鬼火。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汉尼拔·莱克特，你的引导人。”

汉尼拔像是对待普通人一样伸出手来。

吸血鬼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用什么礼节回复比较合适。最后她把手从蝙蝠衫里伸出来，轻轻的和汉尼拔握了握。

“他们一路上都在问我是不是叫斯诺·怀特。我虽然忘记了一些事，但我觉得我不姓怀特···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叫我···”斯诺歪了歪头，一副困惑而无害的样子。

“这出自一本童话书···现在广为流传了。”

汉尼拔没有在一见面的时候就提起斯诺被囚禁的三百年。如果这是真的话，只能够说明，面前这个吸血鬼，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你是说···我被当做一个童话故事当中的人物了？”

斯诺有些迟疑的问。

“为什么不进来呢？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好好谈谈。”

汉尼拔在斯诺的身后关上了大门。壁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传统，总是可以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

斯诺悄无声息的走在汉尼拔的后面，背对她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斯诺只是一阵清风了。

两个人在壁炉边上的两个沙发上坐下。斯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桌上的那本倒扣的书上。

“···物种起源···这本书里写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你对看书很有兴趣吗？——给你。”

汉尼拔把书拿起来，递到斯诺的手上，他确信他的手再次和斯诺的手接触到了。对方冰冷的像是冰块，这是吸血鬼的生物性，同时——他们能够感受到人类传递过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