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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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平日里的表现来看，此刻的芥川龙之介大约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和亲切感（？），尽量态度平缓地应对着当前的局面。

如果他的部下们依然在场，恐怕会惊得瞬间掉落一地下巴。

毕竟，他一向不假辞色，哪怕面对着顶头首领和五大干部级别的人物，也总是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礼貌的态度，不由使人觉得距离感满满。

像现在这般温驯克制的模样，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难得一见。

然而失去三年间相处记忆的千山鸟完全无法察觉他的让步，还一个劲紧张兮兮地追问着：“真的没关系吗，龙之介？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只是有些许疲倦而已。”

比起承认自己是由于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导致昏厥，芥川宁可自曝黑历史，将几天都未曾休息过的实情抖搂出来。

那的确算是害他丢脸的元凶。

他堪称羸弱的体质已经到达了极限，全靠强大的精神力支撑着，根本受不得什么刺激。

——谁知道眼前的家伙会突然……

大脑不自觉地回放着当时的画面，他下意识垂着眼，靠目光一寸寸巡视“肇事者”红润饱满的唇瓣。

虽然是以视线来触碰，但他仍觉得指尖碰到了熟透的石榴籽一般，仿佛稍稍用力，它便要溢出甜美的汁水，将自己的理智和灵魂一同淹没。

他的喉结不禁为此微微一动。

“果然是太累了啊，都怪我之前没有及时联络你……”不知他心事的银发少年愧疚万分，忍不住握紧他泛着凉意的手指，像是努力将自己鲜活的生命力传递过去一样。

这回连隐匿于胸腔间的心脏都跟着微微加速跳动。

曾经，在贫民窟里被称「不吠狂犬」的时候，畏惧又憎恶着他所拥有的力量的人们常常会说——“离他远一点，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心。”

甚至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不然的话，为何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根本不知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哪怕之后被太宰先生捡回港口黑手党教导，学会让愤懑化驱动自己的力量，一次次咬牙前行，直至如同伤痕累累的野犬力竭倒地，独自舔舐着痛苦的滋味来感受生命的真谛。

他仍然不能理解。

或许造物者是用一块无法打磨的石头嵌入他的胸口，来代替本该属于此处的事物，令他注定一生徒劳奔波，活得像是靠盲目破坏来证明自身的怪物。

偏偏一条永不停歇的熔浆自高山流淌，挡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

滚烫的温度融化石头，将它重新塑形，变成普通人所拥有的形状，并且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他从未觉如此鲜明的感受过它的存在。

“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向你说明。”

依旧无法与他连接脑回路的千山鸟下定决心，深深地望进隐约卷起波澜的黝黑眼瞳中，一鼓气的道出真相：“虽然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我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手机泡了海水没办法开启，才会迟迟无法给你发消息。”

“……失忆？”

发尾微染霜色的青年怔怔地重复着关键性的字眼，而后面色变得愈发阴沉沉。

这很像即将通关走向he的游戏，由于未知的bug干扰，忽然自动清零了全部记录，让人不得不面对空白的页面抓狂。

就算芥川根本没功夫打游戏，也知道自己是落入了相似的局面里。

——想杀人。

附着于外套中的「罗生门」隐隐蠢动起来，使得风衣的下摆违反重力地向上扬起，暗自寻找着可以进攻的对象。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完全能够将杀意彻底压制，直到用黑色利刃割破目标的颈动脉，都不会泄露出分毫。

可他现在偏偏如同威吓般任由它四散开来，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

屋内的温度仿佛骤降至冰点。

别说是早已处于戒备状态的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就连毛利家的两父女都警觉地后退半步，展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本能。

毕竟人在面对着即将暴走的失智野兽时，总会下意识地想要远离，然后才能开始思考制服它的方法——那还是在充满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的前提下，普通人根本没勇气再回头看上一眼。

偏偏千山鸟没有逃开，反倒摊开手掌，令对方霜雪般冰冷的五指嵌入了自己的指缝间，再慢慢地握紧。

十指相扣，仿佛有什么东西回归了原位，发出“磕哒”一声轻响。

“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难接受……”

自觉领了男朋友剧本的家伙端正态度，十分恳切地认错外加开导满脸不开心的恋人，简直用尽了毕生甜言蜜语的天赋，“不过，哪怕我忘记所有人，都不可能会忘记你啊，龙之介。”

芥川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但好歹周身起伏不定的衣摆缓缓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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