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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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连续几天做了同一个噩梦，但往往是每次醒来就忘记了梦的内容。这让他感到十分烦躁，身为精英中的精英魔术师，他的每个梦可能都有对未来的预知，每次醒来想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未来的先机，奥尔加就觉得和损失了一部绝本魔法书一样肉疼。

因着这原因，他白日训练御主适任者们时都表现得缺乏耐心，原本仅有一分给别人留脸面的好脾气也没了，面对年轻魔术师们的失误毫不留嘴地讥讽，连着骂哭了几个大男孩，a组和b组的御主们苦不堪言，却也只敢在奥尔加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悄悄八卦奥尔加是不是感情生活不顺利，如果奥尔加是个女人，那么他这几日的表现简直活像个经期失调的暴躁大妈。

终于连奥尔加的好友雷夫.莱诺尔也在这几日笼罩在奥尔加坏心情之下日子越过越艰难的迦勒底员工和御主适任者们一致的要求下，前来找他谈心。

“他们还有心思八卦我？真是太闲了。”

奥尔加连一贯装腔势的贵族语调都懒得端着了，手指抵着额角身子微蜷坐在沙发里。

“大家也只是担心你。”

雷夫已经很习惯如何应对心情不好的奥尔加了，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的红尘喝了一口，入口芳香甘甜，虽然雷夫不是很喜欢红茶，但也不得不承认奥尔加这里的所有东西水准都是迦勒底最好的。

但好归好，雷夫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红茶，再没去碰，奥尔加的视线瞥了过来，雷夫对他笑了笑，说：“身为你的友人，我也很担心你啊，奥尔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说不定我能给你些解决的建议。”

奥尔加盯着雷夫的笑，被御主适任者们誉为“看一眼就会发憷”的冰冷眼眸梭巡在雷夫的脸上，像是某种蛇类打量猎物一样的冰冷眼神并没有让雷夫.莱诺尔露出半点儿胆怯心虚来。

半晌，奥尔加笑了笑，说：“做了一个梦罢了。”

说罢便起身撤了雷夫面前的红茶，重新给他泡了杯咖啡。

雷夫知道奥尔加这是不想多谈的意思，便强行忘记了迦勒底职员和御主们眼泪汪汪哭诉的模样，在咖啡香里，在迦勒底所长室悠闲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显然那个梦给奥尔加带来的影响并没有他本人说的那样无足轻重，但莫名的，奥尔加就是不想把这件事与自己的好友分享，潜意识里他排斥着这样的举动。

不过奥尔加也并非束手无策。在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做那个“一醒来就忘光光的梦”后，奥尔加干脆地唤来使魔吩咐其每晚叫醒熟睡的自己，并给自己下了一些小把戏，让他能在浅睡眠状态下将梦境信息记录下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后，奥尔加看着收集起来的信息，在所长室沉默了三十分钟，然后叫来了在训练中的一名御主。

那名御主，叫藤丸立香。与其他出身魔术师世家的御主适任者们不同，藤丸立香是在一次学校体检后被发现具有灵子转移适性和魔术回路才被邀请到迦勒底，她的前半生完全与魔术无缘，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在进行迦勒底御主训练时，各方面表现也是极为平庸，换做平时，奥尔加甚至连记忆她的名字都吝啬，但这回，他却把这个女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全然东方人的面孔，在看惯西方美人的奥尔加眼里只能算五官端正，但好在她把自己拾掇得清爽齐整，让人看着就舒心。但这样本该是普通清爽的女孩的发色和眸色却艳丽极了，像是能灼烧人的视网膜一样，她的头发像是掷入火焰中灼灼燃烧的玫瑰，眼眸是熬煮滚烫得能拉出蜜丝的糖浆在阳光底下的色泽。

女孩儿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但却没有移开视线。多让人怜惜的女孩呀，奥尔加冷淡地想，就像刚出生不怕猎人火木仓的幼鹿。

于是奥尔加开口：“藤丸立香，你被迦勒底解雇了。请即日收拾好你的行李准备归程。”

奥尔加的话吓了女孩一大跳，被迦勒底所有人员都惧怕的眼睛盯着的时候她不害怕，但被通知要离开迦勒底的时候，她却乱了阵脚。

“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吗？您为什么下这个判断？”

藤丸立香那双金色的眸子因为情绪的波动显得更加明亮了，让奥尔加产生一种能被刺伤的错觉。

奥尔加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嘴上的话语却一点儿也没有软化：“我判定你没有为御主的资格，因此请你离开我的迦勒底，有什么疑问吗？”

藤丸立香被奥尔加这副“老子底盘老子做主”的霸道姿态震到了，一时间根本想不出如何应对，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是一副让人看了就很想帮她拂去忧愁让她重绽笑颜的可爱模样，然而在她面前的是不打算改主意的奥尔加。迦勒底有言——“一意孤行起来的奥尔加，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是我……”藤丸立香抬起眼，她的眉头依旧蹙着，但眼睛却没有一丝阴霾，“有不得不呆在这里的理由。”

奥尔加眉头一挑，刚想讥讽几句，却忽然神色一凛。

“一级警报？！”

藤丸立香听到了响彻在迦勒底所有角落的警鸣声，脸色一变，“所长，请尽快跟我去避难。”

“所长？！”

藤丸立香拉住了完全地无视自己、与自己擦肩而过就要冲到外面去的青年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近职员们口中的高岭之花所长，但她却没有心思去小鹿乱撞一下，“您要到哪里去？”

“和你没关系。”

奥尔加皱眉，想甩开藤丸立香的手，但女孩儿的手劲意外地大，他一时根本甩不开。奥尔加恼怒地对上女孩儿的眼睛，那双金色眼眸里的担忧急切并无假。

谁也不能说电光火石间奥尔加想到了什么，没有使出魔术挣脱女孩儿，而是反握住了藤丸立香的手，在女孩惊讶的目光里，对她第一次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人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奥尔加说：“既然不想逃，那就跟过来。”

打开门，走廊里红色警报光闪得人头晕，空气里是惊人的热度和翻滚的黑烟。藤丸立香迟疑了一下，拉着她的奥尔加往前走去，她也就迈开了步子紧紧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完完全全颠覆了藤丸立香，这个十七岁女孩的认知。

她尊敬的雷夫教授是导致了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他亲手炸掉了自己创造的观测人类未来的示巴，还像是藤丸立香家乡兴盛的动画产业里经典的反派boss一样解释了前因后果——

“魔术王所罗门”认定这世界已无值得怜爱事物，已无继续苟存价值，便从三千年前人理诞生之初开始，将这他所不喜的事实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因为这理由太过于动漫里的那样理想化，藤丸立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雷夫教授撕去了人类的伪装，化身成为恐怖的魔神柱之后，藤丸立香才惊觉这不是什么可以茶余饭后和朋友们调侃的中二宣言，而是认真的、近乎残酷的，对人类史屠杀。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藤丸立香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然而此时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站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身板依旧是笔直的，贵族永远不会低下他们尊贵的头颅。

“雷夫.莱诺尔……”奥尔加缓缓咀嚼了这几个字眼，忽地一笑，“是我看错你了。”

“雷夫.莱诺尔，你不配做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的朋友。”

被这突如其来的绝交宣言惊到，连匆忙之间被拉来做后勤维持通讯的dr.罗曼都憋不住吐槽了一句“看看气氛啊”。然而藤丸立香却觉得那些突然涌起的恐惧都被一种力量平歇了下去，甚至不自觉地，看着奥尔加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的骄傲模样，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藤丸立香自己并没有察觉出自己笑了，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能笑得出来。只是奥尔加淡淡回眸一瞥时，藤丸立香敏锐地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眸里多了一丝认同，仿佛在无声地夸奖她，迦勒底的人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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