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 章 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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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做为回家的底牌呢？

“回去吧，回家过年吧，回了一次慢慢就没事了，你这样老不回，老回不了？”大年三十的上午，高一桐还在用心良苦。早前的几天，他已回过几趟，把过年的东西都买齐送了回去。那些东西多是牛阳抱着高原买的，高一桐根本顾不上。牛阳虽没能拿定心思，但她还是给他的家里每人都买了一双鞋，尺码是她问了高一桐再自己琢磨着买的，还有高一桐的奶奶，那个老太太的。当高一桐再次说起回家时，牛阳竟说：“我想去商城看看有没店还开着门，给你妈买一个棉袄吧？”

一下子花出去了好几百元，加之办的年货。要买的棉袄付钱的那刻，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要不要也给她买一件呢？片刻犹豫后，她还是取消了想法。

——因着是第一次给婆婆买，她不敢买次些的，因着是给婆婆买，她买了当时最高价格的。二十多年前，服饰鞋帽也没有多好的质量，也没有现在的高价位。一下花了那么多！比俩人住在一起时买下的衣服钱还要多！心里一下好像有了回家的底气一样！多么不孝的女儿，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为了钱竟没舍得给自己的母亲买一件！

好像是做好了回家的准备，好像放好了心中的底牌，牛阳忐忑并期待着三口之家回到了牛庵。

第一次走进高一桐家的大门，她的心还是相对平静的！这张底牌就是一个男人他真正的爱你！他的爱让你触手可及让你明明晰晰的在眼前！他的家人又能怎样？你这时可以什么都是！你的为爱冲动都是值得的！

为了慎重，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父母那里。但愿能够被接纳——她在心里祈祷。

四合的高宅大院，牛阳在早年不止一次远远地见过它的模样，早已领略过它在人们心间的企慕。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与之有什么关连！可今天，她就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心情走近了它！

当高原被高一桐从摩托上抱下来，“去，回家去，叫奶奶？”高原已不是第一次回家，他跑起来，去推那扇虚掩的大门。“奶——奶——回了！”高原稚嫩的叫门，那门被他推得离了更大的缝并发出声响。

“噢，谁呀？乖乖回来了？你爸呢？”是高一桐的母亲应着过来了！一个正值的中年女人，一身一脸的福相。她抱起高原并拉开大门，同时看到了外面他的儿子、及儿子身边站着的女孩儿牛阳！本该牛阳拉开大门，高一桐的摩托就可以进去的，但她并没有！这时她才知道高一桐对她有多重要！她要跟着他，像是他的小跟班！不知高一桐此时怎样体会或体会到她没有？反正他正趁这个空当儿又在说她听了不知多少遍的“记着哈，有礼貌些！”

刚听进的旁敲击侧，当高一桐母亲出现在她面前，那个单字“妈”还是被扼杀在她的喉咙里！她瞬间窘迫，脸上一下子发热！跟着高一桐装做推摩托状低着头进了院。家里的小妹与高一桐的父亲都在，他们在沙发上坐着，电视开着，声音很大。由于第一个“妈”没喊出口，现在牛阳的“爹”字也再次被扼杀！此时，她真的想有一地缝能钻进去就好！她立在那儿，立在那若大的客厅，铺着地砖开着空调的有她们租住两间房还要大的客厅，傻傻地对着高一桐的家人赔着笑！那是怎样一种笑？

“来，高原，让姑姑抱？”沙发上小姑雀跃般叫着，她伸着双臂要接过奶奶，一举一动无不张扬着一个少女的优越感。

“去找小姑吧？”她弱弱地说道。但她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反身关了身后的门，她想是可以少些热气的跑掉吧？小姑，几年不见，已出落成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也真是好看，听说已定下了婆家。婆家是她一个人愿意的，家里人也是极尽了反对，可终是扭不过。立着的牛阳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缓和，儿女的婚事，在这个家里是由不得父母的，在高一桐父母那里，对于她会不会有一些些的缓和呢？再次祈祷没有表现好的自己今天能有好运！

对小姑，牛阳是敬畏并羡慕的，看到她牛阳甚至有些讨厌自己！更激发了她一直以来都在的自卑！她喜欢姑娘身上的开朗，觉得一个姑娘就该活泼阳光！可一直以来她相交于别人都是深沉与缄默的，更不会像其他姑娘身上有的那些小小的嚣张与跋扈。哪怕高一桐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这几年她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快乐！当此，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行了！

高父坐在另一沙发上，他看着屋内发生着的一切，时不时会看一下电视。大致在有女人的场合或一个父亲的角色，他只是看着不说话？牛阳的目光是躲闪的，她不敢有太多放松的安宁！在这简短的见面里，高父不言而威的气场让她有种不一样的胆怯！她一下就想到了父亲，父亲的卑微、愁苦、甚至狂燥。同样是父亲呀！……她的思维在一下间竟跳跃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的父亲还很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高父常趁吃饭的时间，端了饭碗去找父亲，他们说话谈笑，探讨芦席的编织，那是一个多么温暖的画面！

牛阳的敏锐就在于她已见到了事情将要发生的端倪，可她迟钝的是不自知地任由事态发生！高一桐到了自己家，像是完全不知了她的存在一样！他倒是自在的一下坐在沙发上，调起了电视。往日他与她的生活像是从没有过交集？

自小至今，对于她生活的环境一直存在于生存的最基本线上，此时，立在这宽大干净生活优裕的地方，一个从不属于她的地方，她感到了自己的多余！

外面响起了辞旧迎新的礼花，牛阳拉开些门，正看到有美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是呀，又一年了，要迎接新的开始！夜色已将临，她轻轻关上了门，向厨房走去，听着身后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推开厨房的门，她简单看过去，在这个大大的厨房里，要过年了，堆放着的吃食林林总总。要用的厨具一应俱全。就在这几步间，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家里一定也摆置了很多的吃食，那些记忆的场景里，父母正在干什么呢？女儿大了，她就不会与自己的父母一起过年，回家探望只是偶然。她要跟随一个男人去到他的家里，成为一个不能只甩着手的生活的旁观者！这时母亲与父亲一定一起在做年三十的饺子！她抬了一下脚，“是要回家去吗？”她为下意识的动作问自己？早前要过年了，父亲去了一趟城里，顺便也买了些年货。没有自行车且车技不怎的父亲是步行来回了几十里的路，当然这对于他已不在话下。但他买年货可以赶乡村里的集会，不必跑这大老远的路。目的是为了再劝说牛阳与高一桐一同回家。她自己没有答案但更不懂为能宽他之心哪怕答应他也好呀！多年后她才知道这是一个父亲多么揪心的渴望？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家！浸在幸福感中的她哪知他之心切？就在此时，父母能安心包他们的饺子吗？

牛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撸起袖管，洗了一把手，开始做晚饭。一年的最后一天，三十，是吃饺子的习俗，主食就包饺子吧。有做好的陷儿；有洗过的几种青菜，煮过的熟肉，打开冰箱里面更有能用到的食材，再配几个热凉小菜，这样一拼对就有一个丰盛的晚餐了！想下来，她立马行动。其实什么是年，年就是一年年长大的岁数！对这个“数”最感慨的情绪莫过于大年三十做晚饭的这段时间，当外面家家户户响起爆炸的炮仗，空中升起烟花，再把代表好运洗干净的硬币包进饺子里，看着一家人在一起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再家里有孩子的话，他们因收着了磕头的压岁钱而欢呼打闹……，这种有形的、有声的，真的能让人特别感到时间，就要在此处在此时更迭！辞旧迎新！万象更新！怎能不让人激动而憧憬往下的来年？做着饭的牛阳沉浸着。

在厨房里忙着，高一桐走进来，看了她，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人家是来找火机要放鞭炮、烟花的。接着听到一家人上到平房去的声音。

“一桐，一桐，饭好了！”几十分钟后，饺子包好了，六个热的凉的小菜做好了。开水已烧开了，只等着端了小菜上桌，再下饺子，不然就不好吃了！这时她需要有一个人过来帮忙一下，把菜先端去正屋的桌子上，她已知道，家里吃饭是去正屋的，有一个大的饭桌、几把椅子在那里放着。她走去厨房的门口，正要张口喊“一桐”，平日里这么生活化的称谓，此时她却没有喊出来！“要不要喊？”“要自己一趟一趟的端过去？”“……还是叫一下吧？”

“一桐？”

“一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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