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难两全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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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个世界的巅峰科技造物，天上城不仅是一座充满了机械感的悬浮城市，它还拥有极尽奢侈的外壳。

这一座城市里只有黄金与白银交错装饰的美丽建筑，建筑物的空隙里则填满了鲜花和绿植，后者虽然不比金银罕见，但在这个满是黄沙的世界里，它们也弥足珍贵。

但真正稀少的植物，却比纯金更加昂贵，就比如在最宏伟又最奢华的王宫里，最奢华的建筑是太后的水晶蔷薇园。

蔷薇，这种娇艳的花朵在绿星上同样有着“蔷薇”的名号，比起地球上品种繁多、末日后日渐凶残的双子叶植物，绿星上的蔷薇则因为气候的缘故，只繁衍出几个罕见品种，再加上数量稀少是名副其实的富贵花。

可在水晶宫里，却有大片大片的蔷薇恣意盛放，在剔透光彩的围栏、和高高的穹顶下，闪耀着令人迷醉的艳丽色彩。

经过天上城防护层筛选过的阳光柔和地洒下，在透过水晶的折射后散落到花园里，让整个花园就像是一个梦境。

阿塔依双手抱着水晶杯，一口口抿着杯子里的果汁，他看起来颇有些局促，还有些为难和不知所措。

能让这位性格糟糕的小大爷露出这种表情，大概也只有他面前的这位女性，帝国的王太后，曾经名动什姆桑的贵女，卡丽妲。

王太后身披一身纯白金边长袍，浓密的黑发不加任何修饰地披在身后，与新王如出一辙的浓碧双眸氤氲着水雾，岁月的痕迹反而让她更加动人，她就像是最完美的艺术品，连唯一的缺陷都那么令人怜惜。

卡丽妲没有双腿，她最在浮空的椅子上，膝盖下是空荡荡的裙摆——这是数年来流放生活给她留下的创伤之一。

而此时此刻，这位王太后正双手合十，泪珠滚滚，好不悲伤地望着男孩。

阿塔依一阵牙疼，别扭地试图开解她：“母、母亲大人，请您不要再了，子龙哥哥真的只是去任职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那是野蛮的地表啊！”

卡丽妲垂下头，滴滴答答地落泪，“法哈德怎么能让子龙去呢？他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就不能有一个空闲的工了？而且子龙到现在还没有成家，这可怎么办是好……是我对不起薇薇……”

阿塔依：“……”

虽然知道自己的劝解基本没用，但是阿塔依还是在尝试：“不会的母亲大人，子龙哥哥很厉害的，我听王兄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十三区。”

“那是一定的！”

王太后哀伤的面容上突然绽开一个微笑，“子龙可是薇薇的孩子呢！他和薇薇都是一样好的，不管到哪里都定能建立一番功绩呀。”

阿塔依不说话了，温顺地垂下头：“是。”

他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劝解下去了，王太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她会看着满院子的蔷薇走神，彻底忘掉他的存在。

“阿塔依”这个名字，在什姆桑的语言中，意味着“天降（神赐）的礼物”，听起来寓意极好，也确实由王太后亲自赐予，唯独阿塔依本人不喜欢。

虽然他管王太后叫母亲，但是阿塔依并不是王太后的亲儿子，他的血脉来自先王和宣薇。

也就是说，阿塔依真正的亲哥哥只有宣子龙，而他和法哈德才是血脉更疏远的异母兄弟……

阿塔依的诞生，完全就是由法哈德私自主导的实验室产物。

那时正是宣薇将军身亡，宣子龙和卡丽妲同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为了慰藉日渐痴狂的母亲和逐渐自我封闭的友人，法哈德从先王和宣薇的遗骸上取到了遗传信息，“制”出了阿塔依。

阿塔依没有集成到蜀族的基因，他是纯血的什姆桑王室，因此比起宣子龙来，他长得更像法哈德，而教导他的也是这位新王，他的亲哥哥常年在外，与他接触不多。

至于王太后——卡丽妲只是把阿塔依当成一个寄托，是宣子龙不在的时候才会去多看一眼的慰藉。

卡丽妲的心很小，只能够装得下逝去的宣薇，也许还能给宣子龙留一小片空地？

毕竟宣子龙可是宣薇最爱的儿子，也是宣家唯一的血脉。

阿塔依沉默地望着王太后，白衣美人正对着蔷薇喃喃自语，她的表情越来越迷蒙，像是见到了什么美妙到极致的事物。

男孩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喝起果汁。

就和阿塔依一样，这座蔷薇水晶宫也是王太后的精神寄托，她在这里放置了无数宣薇的影像和绘像，那是一个与宣子龙五官相似的女人，英气勃勃，总是微笑着，无所畏惧的模样。

这些绘画几乎全都是卡丽妲亲手描绘的，她那浓浓的爱意与渴望，几乎要扑出画来。

阿塔依也曾在心底渴望过，假如宣薇还活着，大概会是一位很好的母亲……然而假如她还活着，他也不会诞生。

宫殿走廊的尽头响起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那是皮靴踏在地面上的声响。

阿塔依终于回神，连忙起身：“王兄！”

英武高大的男人走进了这个水晶蔷薇殿堂，就像是雄狮踏足玻璃花园，前者傲慢而有着至强的力量，后者精致美丽但脆弱无比，他们不该出现在一起。

阿塔依求生欲极强，立刻军姿站好，卡丽妲却执拗地扭过头，像是没看到她的儿子一般，只盯着满地的花。

法哈德便在花园外止步，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的母亲。

在这两人的僵持里，阿塔依冷汗都下来了。

“阿塔依。”

最终还是法哈德先开口了，“你先回去吧。”

阿塔依如蒙大赦，一个军礼后响亮地道：“是！母亲大人，我明日再来！”

说罢这孩子就脚底抹油跑了，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狗一样，在眨眼间就溜出了水晶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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