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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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翌日

卫蓁还在苦恼匠人一事该如何是好时，下人传来消息——郑远回来了。

他回来的正是时候。

卫蓁心喜，在堂屋稍候片刻，只见门外进来一位风尘仆仆、步履如飞的方脸男子。

“参见夫人。”他双手抱拳朝卫蓁行了一礼。

“免礼。一路可还顺利？”

“属下幸不辱命。”说罢，郑远从怀中掏出一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揭开帕子，底下露出一块儿乌漆墨黑的石块来。

这正是烧瓷所需的煤炭。

其实在现代，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煤和炭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它们的形成原因和所含成分都有很大区别，但是在古代，更习惯将这两者放在一起提。

看了眼卫蓁满意的神情，郑远知道自己没找错。

他解释道：“派往东面的人在安定郡境内找到了此物，须罗山的阳侧有一处大坑，里面满是这黑石头。山路艰难，路途遥远，故属下先行回府禀告夫人，如若无误，即日便让他们开采了运回。”

卫蓁当然知道，这事可是把她困扰个不轻，但是，遇到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也就是时间紧张，要不她就自己招人从基础的开始培养了，反正大概流程她都知道。

说起来，开矿一事她一个空有身份却无实权的公主是没资格做的，但其他人尚未发现煤炭的作用，这么多煤炭荒置在野外着实可惜，倒不如先让她拿来用用。这等小事，镇北侯应是不会计较的吧。

而且一旦到了被发配地区，入了籍，她一个无实权的公主就很难把人招到自己手下了，在路上则不然，有的事会方便很多。

话一出口，卫蓁就知道有些不对，这个问法多少有些涉及燕景云的隐私了，郑远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回答。

燕景云有段时日不在府里，老夫人也不怎么管她，卫蓁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

卫蓁手下无可用之人，很多事情只能劳烦郑远，把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用成了万能工具人，她也很无奈。

话末，郑远有些明白卫蓁的意思了，他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怕口述的不清楚，他们外出找矿时，卫蓁还特意绘了大概的样子给他们做示意，看来手绘与实物终究所差甚大，这才让他们难以确定。

果然，郑远犹豫了许久，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不辛苦，属下临走之时已经安排妥当，传个口信即可。”

“有，但不在凉州，多是在张掖的极边之地。”

这是卫蓁昨晚看地方志时突发奇想出的，西北、东北、两广一带，都是古代有名的流放地，而配得上流放这种待遇的，以犯了事的官员、惹皇帝不喜的文人居多，总之都是有些能力的人。陶匠属于高端技术人才，当然也是有能力的人。

“那开采之事就有劳你了。”

“侯爷的那些匠人是从哪里找的？”

“还有一事，你可知哪里能寻些陶匠来？”

想了想，她换了个问题，“京城是不是有些人经常被流放至此地？”

尽管这样想很对不起那些兢兢业业的陶匠，但此时她真的希望，能有一个陶匠被流放至此，好让她捡漏。被发配到极边地区无非就是垦荒种田，跟着她还能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

卫蓁也没追问，再问下去，万一郑远向燕景云说起此事，他不得怀疑自己是皇帝佬儿派来的奸细。

“近日还有被发配到那边的吗？”

郑远沉思片刻，却道：“夫人，陶匠难寻，此事不易。”

“如果路上没有耽搁，三天后正有一批要路过此地。”

卫蓁心里一个劲儿的祈祷，希望能让自己捡漏成功。

凉州城外三十里

已经九月下旬了，午后的阳光直直照射在人身上，时间一长，还是晒得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远处连绵起伏的小山坡，拉出的影子不过寸长，毫无用处。辽阔苍茫的天地间，只路边兀自耸立着的小二层泥瓦建筑，还算给这片荒凉添了些人气。

此时，正有一行约二十来人的队伍随意席坐在路的另一边休息。他们与建筑物隔路而望，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要进去里面歇会儿的。

那是大周的驿站，而他们，只是一群被流放边境的犯人，即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前还是那样的衣冠楚楚、声名煊赫。

负责押送的三位官员还能轮流进去要口水喝，犯人们就只能用所剩无几的唾沫努力溼潤着自己干裂的口唇。

在这一行人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两位不过十一二岁大的少年少女，他们年龄相仿，眉眼相似，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一对兄妹或姐弟。很难想象，这般年纪的孩子，究竟犯了何等大罪，居然要受到发配边疆这样的惩罚。

比周边气温还要高的是女孩的体温，连日赶路，少水少食的条件下，人总是会更容易生病。队伍里有几个人早就撑不住倒在了路上，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因为这已经是她高热的第三天了。

男孩正在不断地小声安慰她，恳求她能撑下去。

等一下他要去向领头的官员求些水来，但在那之前，他得不断地给自己鼓劲。

毕竟他的腹部还有一道未消的青红带紫的印记，那伤痕与领头官员的鞋底大小别无二致，是他昨天去讨水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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